嫁給一個中年人最哀怨的是，舉凡生日、種種紀念日人家通常不會有特別舉動，搞不好還忘記，日子是一樣平平淡淡的過。
相對於我娘家三不五時在唱生日快樂歌，甚至平時僅僅是因為想吃蛋糕就買個蛋糕來吃，從那歡樂得滿出來的鬧烘烘世界轉進這個在無敵出生之前，已數十年未曾有過小嬰孩的寧靜家庭，我花了整整四年時間來適應，至今，嗯，還在努力習慣中。
今天的重點是結婚週年隔天的父親節。
父親節隔天，上班公車上瀏覽著FB，看到前一晚深夜我那酷酷妹po的一則懷念老爸的文章，沒有灑狗血、沒有濫情的傷懷，卻讓一家人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哽咽。哎… 這家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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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老兵
十幾歲就跟著國民政府來到台灣
打仗的日子太苦
吃過霉得五顏六色的米
後腦杓留著砲彈碎片打下的疤……
爸媽在家鄉的日子更苦
吃不飽、穿不暖
心裡掛念著
卻回不去、見不著、聯絡不上
一晃眼…三十幾年過去
好不容易等到兩岸開放探親
老爸媽怎麼等得及再見兒子一面……
他把隨身家當
都留給了對岸的親人
其中還有戴了幾十年的婚戒
讓他們修一修老爸媽殘破的墳
在台灣過得也並不富裕
因為退伍退得早
沒有眷村可住
沒有終身俸
也沒有十八趴
拉拔五個小蘿蔔頭長大
日子過得算是清苦
老兵倒是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
四個女兒當寶一樣
每天晚上邊看電視邊按摩腳
長滿老繭的溫暖大手
就是最貼心的OSIM美腿機
任何不敢告訴媽媽的事情
不敢向媽媽討的東西
都可以跟老爸求救
在孩子心裡
老爸才是白臉……
從十來歲在部隊裡開始
抽了五六十年黃長壽的老煙槍
終究是被肺癌討了生命
和沒抽過煙的病人比起來
算是賺得多囉……
這輩子還很長
我不敢說以後絕對不會買韓國貨
但是我很慶幸
曾經買過一支LG的手機
幫他拍了這麼一張照片
不用文字、語言
就能讓人明白
他是個和藹的好爸爸
他是老陽
他是我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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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後腦杓中央的那個疤，看電視時會自動把女兒腳丫子抓過去按摩的那雙溫暖的大手，一切都還像昨日那麼鮮明。
考完大學聯考那個暑假，老爸某天早上突然告訴我他那天要搭飛機回大陸探親，他甚至沒有先告訴媽媽，是怕媽媽綁著不肯讓他走？我答應他等媽媽下班回來晚上才說。那天我突然有著不知道爸爸還會不會再回來的恐懼。
媽媽當時的恐懼應該更勝於我吧！
後來他風塵僕僕回來了，帶回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大陸名產，但沒帶回身上的值錢東西，包括照相機和婚戒。沒有人苛責他，對於一個離鄉數十年，回去都已人事全非的老人，只有心疼。
父親節那天早上辦公室電腦開機後，內部網站首頁貼著一個好大的紅心寫父親節快樂。可能是那個愛心紅得太鮮豔了？刺得我眼睛和心都好痛。
老爸如果你還沒去投胎的話，我希望你在那邊閒雲野鶴似的，悠哉悠哉過得很快活，抽煙也不用躲到陽台，愛抽多少就抽多少吧！
我希望你知道我們都好，你現在有六個孫囉，吵都吵死了！也不要擔心媽媽，這幾個孫應該讓她忙到沒什麼時間悲傷。
我們都好，你不用擔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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