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來了, 瑋瑋來了!

睡前瑋瑋在黑暗中把手上的車車遞給我: "我不要玩了，我要妳抱。"這個好熟悉的台詞讓媽媽聯想起就在七個多月之前，每天睡前小人固定的台詞。

媽媽把這個每晚固定要討抱的小孩摟進懷中，故意問他："那要不要喝媽媽ㄋㄟㄋㄟ？"

瑋瑋："不用，我長大了！"

媽媽："對，媽媽ㄋㄟㄋㄟ被你喝完了。那你記得你以前有喝媽媽ㄋㄟㄋㄟ嗎？"

瑋瑋："記得啊，我每天都有喝！"

一直知道終於會有這麼一天，這母乳之路我們會分道揚鑣的。

我猜想是因為兩個多禮拜前瑋瑋吃了3個療程的感冒藥，讓他常常還沒就定位睡覺，人就已經昏昏欲睡，這睡前的媽媽ㄋㄟㄋㄟ也就順勢跳過。兩個禮拜以來我一直等著他會不會又說"媽媽我要喝妳的ㄋㄟㄋㄟ！"

沒有。

幾次我忍不住試探性問他，"今天不用喝媽媽ㄋㄟㄋㄟ了厚"？搖頭，"我長大了！"昨天他突然自己在那邊說 "換一邊、換一媽，是什麼意思？"這是我們的通關密語呀，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忘記呢傻孩子。

最後這幾個月喝睡前奶時，瑋瑋自己會說"換一邊，媽媽！"有一次他一時口誤說成"換一媽！"我們相視大笑，接著和哥哥3人一直故意說"換一媽！"每說一次他們就咯咯大笑一次。然後我們還發展出換一媽/換一瑋瑋/換一哥哥/換一把拔/換一車車/換一枕頭… 諸如此類種種無聊的文字遊戲，百玩不膩。後來瑋瑋自己也固定改成說"換一邊、換一媽"，換完之後終於甘願進入夢鄉。

起因是瑋瑋從滿3歲之後成功戒了晚上的尿布，但從上個禮拜五到禮拜天竟然給我一連尿床3天。所以媽媽決定戒了他的睡前媽媽ㄋㄟㄋㄟ，來個釜底抽薪。

無敵喝母奶到1歲媽媽懷孕時被迫斷奶，那時我一方面對無敵覺得抱歉與不捨，另方面也決定老二要餵母奶餵到自然離乳為止。這也註定了我夜復一夜睡不飽的命運。

餵母奶這件事從一開始的理所當然，到後來變成雖千萬人吾往矣(媽媽說: 都這麼大了，沒營養了啦; 老公說: 不要餵了吧，影響妳的睡眠; 婆婆說: 妳這麼會掉頭髮，餵母奶有關係吧?)，到後來有一點不好意思說自己還在餵奶。世界衛生組織原本建議母奶要喝到兩歲，但近年已經延後到4歲。我不是強力宣揚一定要餵母奶的母奶魔人，也沒打算餵到4歲這麼久，但如今餵母奶已經遠遠超過營養﹑抗體這些因素考量，留戀的應該是孩子滿足的笑容與母子倆摟著睡的幸福感吧。

幾個月前發現瑋瑋兩個門牙間的蛀牙，那時開始萌生給他斷奶的念頭。到瑋瑋表達能力流利無礙之後，喝睡前奶這件事開始變成母子倆之間討價還價的戲碼。

常常還沒睡覺前我問他 "瑋瑋長大了嗎?"

從擠乳室畢業轉眼間也快4個月了。自己在心中默默高興現在供需之間已達一完美平衡 – 白天不用擠奶，睡前可以讓瑋瑋吃個夠，然後乖乖睡覺；就算是週末在家需要多吃幾次，也不虞匱乏。沒想到…

昨天要洗澡時赫然發現一整個大漲奶，不只是漲，還頗有水滿溢出之勢，趕緊喚老爺遞一個奶瓶進浴室；隨便擠一下竟也擠了100 （不敢擠得太乾淨，怕製造更多）。

這是怎麼回事啊這… 回想一下，也沒吃到什麼發奶聖品吧？莫非是進浴室前兄弟倆搶玩具搶得凶，瑋瑋哭哭啼啼的委屈臉讓媽媽母性大發，進而自動趕工製造ㄋㄟㄋㄟ？(這是太牽強了一點啦…) 還是昨晚睡前瑋瑋吃太少了? 無解。

總之這突如其來的奶量小爆發希望只是偶發事件，還是給我細水長流就好了。我可不想請出已經退出江湖的擠乳器來啊！

永遠記得生無敵那天正式跟他見面時（產台上沒戴眼鏡看不清他模樣），離開產房轉進病房休息、整理過後第一次被call 去哺乳室餵奶，護士小姐一手抱著一個用粉紅色包巾包著的娃娃，一邊跟我講解怎麼坐、手腳姿勢怎麼放，之後把那個娃娃遞給我…. 什麼？？？這是個睡著的小嬰兒！！！我還以為護士小姐是拿一個洋娃娃要我先模擬練習一下呢！

在哺乳室的時候，記得無敵總是呈現熟睡狀態，吃吃幾口馬上又陷入昏睡，怎麼摸臉、揉耳朵都弄不醒，後來我使出殺手鐧 --- 打開包巾重包，才得以把他弄醒。怎麼也弄不醒或喬不好位置的時候 ，call一下護士小姐求救，一切通常也就迎刃而解；真正的挑戰是出院回家之後。

瑋瑋這傢伙跟他哥哥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是說當媽的也不該期待老二跟老大一樣啦）。無敵從小是個飯來張口的完全好餵小孩，不管吃什麼，一律一口接一口張大嘴巴從頭到尾乖乖坐在餐椅上吃完，甚至從很小吃東西就不用圍圍兜，吃完臉上、嘴巴都還是乾乾淨淨。喝奶就更不用說了，奶瓶一來馬上露出高興的真心微笑，三兩下就喝光光然後搖搖奶瓶跟媽媽報告"喝完了！"

當初我曾經心想老大這麼好餵，萬一以後生個老二是個傳說中一頓飯要吃好久的小孩，那我豈不萬般痛苦？果然有一好就沒兩好，瑋瑋不但在四、五個月時出現了無敵沒發生過的厭奶期，後來吃副食品時，吃第一罐米精就吃得興致缺缺，第一罐吃完就沒再買了直接改吃稀飯，哥哥當初可是吃了米精又吃遍各種口味的麥精，無一不愛。

餵飯又是另一個頭大，前面幾口還乖乖吃，這個瘦小子沒兩下就會掙脫餐椅的帶子站在椅子上要人抱下來，這兩個月更麻煩了，不要人餵要自己吃了！一歲四個月的小孩下定決心要自己吃就是宣告媽媽的痛苦來了，餐椅下面可以鋪報紙，但他舀到桌上的飯永遠遠遠多過裝進嘴裡的，半碗飯倒在桌上、地上是家常便飯。吃完之後不但要洗臉、洗手、換衣服，還得把整張餐椅搬進浴室洗！

但是啊但是，我要怎麼生他的氣呢… 這個小人兒大概是懂點事了，知道每天摟著他睡、邊餵他好喝ㄋㄟㄋㄟ邊拍他、跟他講話的人是他最最親的人。經常媽媽進浴室洗澡了，前一秒鐘還玩得自得其樂，一看到媽媽進浴室了，彷彿知道"長達"二、三十分鐘的分離即將要來了，馬上無限哀怨地哭了起來，爸爸怎麼安撫也無法安慰到他。

吃飯讓人萬分頭大、喝牛奶喝夠了就把奶瓶往旁邊一丟再也不肯喝的小孩，對媽媽ㄋㄟㄋㄟ卻是與日俱增地依戀著。經常睡前的牛奶喝不完，媽媽跟他就定睡覺位置時卻迫不及待地說"喝ㄋㄟㄋㄟ、喝ㄋㄟㄋㄟ"；自己享用母奶還要把他的手指塞給媽媽享用；媽媽問他"媽媽抓抓背好不好?" 他也會乖乖先中斷一下回答"好～"然後再趕緊繼續吃，這聲嫩嫩的"好～"加上小北鼻柔嫩的膚觸總能觸動媽媽心裡最深處的愛，化做源源不絕的動力支撐著永遠睡不飽的媽媽。

瑋瑋快1歲3個月了，聽到我還在餵母乳的親戚、朋友、同事無不用驚訝/懷疑或讚嘆的口吻說 "妳還在餵唷?!" 其實呢，在母乳界，餵超過1歲的比比皆是啊。

餵母乳對北鼻健康的好處就不用再說了，我想要記錄下來的是透過餵母乳，我和這兩個孩子人生最初的親密連結。這個連結，是即使親如他們另一半血緣來源的爸爸也無法分享的；這個連結，是就算日後我再怎麼深深地擁他們在懷裡、再怎麼充滿愛意地親吻孩子的臉頰、頭髮，再也回不去的親密關係。

餵母乳這門課，雖然我不是一直奶量高高掛的高材生，但兩個小孩相繼餵滿1歲應該也算是all pass了。聽過身邊很多媽媽奶量不足、乳腺炎、被咬得痛澈心扉皮破血流…種種無奈或慘烈的故事，相較之下我算是很幸運的了。從初期冰棒把冷凍庫塞爆甚至送人到現在的細水長流，我很感恩於自己的順利。

無敵從小到大胃口極佳，全母乳一直到滿六個月才開始吃副食品，3個半月大時就已經是個8公斤重的超級無敵大寶寶。我曾經非常讚嘆光吃母乳怎麼有辦法讓一個小嬰兒長成這樣！！現在想到當時辛苦擠奶都覺得那真不是人做的工作：早上6點起床擠一次，睡前擠一次，辦公室上午下午各擠一次，再加上晚上回家、半夜無限量的親餵；更別提一天數次清洗擠乳器具洗到手指乾裂的痛。這個對母乳非常捧場的寶寶每次聽到媽媽說 "誰要喝ㄋㄟㄋㄟ ?? " 馬上笑開懷迫不及待地頭轉朝媽媽這邊靠過來，那真是一段無限幸福的時光啊… 直到他1歲時媽媽懷了弟弟只好終止了這第一階段的母乳之路，想到他還那麼小就為弟弟犧牲了，心中一直對他覺得有愧。不過現在每次弟弟奶喝不完就讓無敵來解決，也算是弟弟還他的啦！